藏身于千年瓷都中的“瓷主播”

“这是窑主人一家在堆木材，准备两天之后满窑。”江西景德镇的一处山窝里，稻田深处，叶云正在一座柴窑前拍快手视频。

砖砌的窑不到二层楼高，像半个横着被切开的鸭蛋，一端支起高耸的烟囱。窑主人一家把一部分柴火码在窑口周围，一部分则盖在窑上。叶云到来时，烧窑时的烟正从烟囱里冒出来。

这座传统的柴窑（相比气窑，柴窑烧制的瓷器更为油润，但受天气、木柴等因素影响，烧窑难度高）距叶云的家虽有四十分钟车程，她却轻车熟路。两年前，她曾是景德镇最早在快手上记录开窑（开窑：指把已经烧好的陶瓷从窑内搬出）时热闹场景的主播，“把待烧的陶坯（陶坯：指陶制器皿的生坯）码进窑里叫做‘满窑’。柴窑每个月烧两次，每次烧26个小时，窑内气温能达到1300多摄氏度，能把铁烧没了。自窑烧起来，要经过四天左右的冷却才能开窑。满窑和开窑时像打仗一样，入窑一色，出窑万彩。不仅做瓷器的人会过来，现在还有一排直播的人。”

对烧窑的工序如数家珍的叶云，今年31岁，相貌清秀，是景德镇本地人，如今她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“云朵的云呀”。拥有2.2万粉丝，每月能有数万元销售额的云朵，是快手无数的中小主播之一。她几乎每晚都要在快手平台上面对粉丝直播两个半小时。直播时，她不仅会展示自己的产品，还会介绍制瓷的技艺。

云朵自小接触陶瓷，后来又在景德镇陶瓷大学陶瓷艺术专业就读。2009年大三时，在机缘巧合下，她成为当地报社的一名记者。

虽然看似远离了本专业，但实际上工作中大多数时间，她都专门为当地的陶瓷大师做专访。那时市里所有与陶瓷有关的活动，她几乎都参与过。市里对陶瓷行业的重视，让她对从事本专业动了心。

但叶云的陶瓷事业远非一帆风顺。大学毕业后，她先在媒体工作了三年，随后才转战陶瓷行业。因为不是陶瓷世家，没有家族的帮衬，只能循规蹈矩地卖中低端产品，在维持生计与追求自己兴趣间苦苦平衡。

“像大多数开店的人一样，我的店也开在景区，面向游客，进一些贴花的瓷器，一个平均几十块钱，靠走量维持生计，只在空余的货架上，放一些自己设计的作品。”叶云记得当时的实体店有三层，每层大概有一个客厅的大小，因为店铺是自家的，不用交房租，不至于亏本。但开店时的2013年，景德镇的旅游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，游人稀少，即使最旺的十一黄金周，

算上她自己，店里一共两个人。叶云想起那时开进景区的旅游大巴正好停在店门口，虽然店铺位于黄金地段，却只在午饭和晚饭前后才有顾客。“游客进来最多也就一两分钟，很多都是扫一眼就走了。有的人不懂瓷器，看到贵的，还会说‘不就是个杯子’。”

这是叶云本人的无奈，更是彼时大部分传统手艺人的困境。那些精湛的、充满匠心的传统技艺远没到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，可本应该熠熠闪光的它们，却因找不到知音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。即便是线下的游客经济，也因缺少筛选种子用户的环节，以至于收效甚微。况且，那时的游客经济也并非什么蓝海，线下生意的凋敝是不争的事实。

那段时间，叶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，“我也是专门学过的人，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了吗？是不是自己太无能了？”

纠结的局面持续了五年，后来叶云结婚、关店、养猫，暂时把陶瓷放在一边。但偶然间，叶云通过猫舍的老板，接触到了快手。

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传播方式，既方便又新颖，这让她想到自己的本行。于是，她开始在快手上分享关于制瓷的点滴。她记得，“发了十条左右的短视频后，我发的一则开窑视频突然就火了，一下有一百多万点击量，很多人都觉得很新鲜。更让我惊喜的是，很多人私下联系我，买我设计的瓷器。”

那是2018年，正是短视频江湖格局初定的时期。经过2016年、2021年的爆发，观看短视频成为大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资料显示，2021年1月至2018年6月间，我国移动互联网用户观看短视频的平均流量消耗从每户1.1GB，攀升至每户4.2GB。而那时的快手活跃用户超过两亿，使用时长超过2亿5千万小时。

当她发现快手可以带货后，就将线下的销售渠道全部都转到了线上。

“买家没有多余的话，五六分钟就完成一单，一天平均能有五六单，而且价格都在五六百元以上，这在以前（开实体店时）想都不敢想。”叶云开始由着自己的兴趣走中高端的路线：独立设计、烧制耐看的青花瓷。

在开窑的短视频爆火后，因为怀孕保胎的需要，叶云的快手账号停更了近一年。她本以为自己回归后会无人问津，但没想到还有客户记得她，给她留言“可回来了”。私下问她瓷器样式的人越来越多，为了避免重复讲解内容，2021年她在快手上开通了直播，主要展示自己的产品，观众想看哪些产品，她就拿起来详细讲解，偶尔还会讲一些与陶瓷相关的知识。

相较于实体店，直播的形式让叶云受益颇多，“实体店里同时进来十个人就很多了，直播间里一次能来五六十人，最好的时候一个月的销售额能达到几十万元。”

那时正是快手电商迅猛发展的时期。当叶云2021年成为快手电商主播时，快手电商正在崛起，快手官方电商工具“快手小店”正式上线，支持自建小店之余，还接入了淘宝、京东、有赞、魔筷等外部电商平台。当年，快手电商还举办了以“百万商家中国梦 ”为主题的116购物节，吸引了超过30万+档口老板、80万+百姓工厂以及10万+果园农场主的加入。

叶云便是其中之一，她乘着快手电商的崛起，不仅获得了良好的收益，敢于从快餐式路线转型精品路线，开始做自己真正喜欢的陶瓷产品；她还意外地找到了真正懂陶瓷、爱陶瓷的人。就这样，因为对瓷器的爱，来自天南海北的人通过小小的一间直播间凝聚在一起。

最初直播间虽然只有二三十人，但有些观众甚至成为了叶云生活中的朋友，买瓷器不说，还给她寄送当地的土特产。不光如此，有些了解陶瓷的观众，还会在直播间和叶云交流，“有一场直播有观众就说这是清代的画面，另一个是明代的画面。我说你是行家啊！”

因为生意不错，叶云目前争取每个月出两到十款新产品。为此，她组建了二三十人的团队，从租房、建立工作坊和作坊，到请来包括立坯、拉坯、绘画的师傅，再到从历代陶器、绘画里汲取营养、创造新样式。她一个人要亲自把控所有环节。

做青花瓷的工序繁琐，包括了淘炼胎土、制坯、绘画、混水、罩釉、烧窑、出窑等工序。从前，这样复杂的陶瓷制作过程是没办法得到直观呈现的。但借助短视频、直播的形式，观众得以完整地看到一部手工瓷器 “漂流记”。因此当他摩挲手中的杯子时，也更能体会它的珍贵。

没有家族的帮衬，除了意味着没有祖传的秘方，更意味着工作室内外的工作，叶云都要一肩挑。她的作息也因此发生改变，虽然在小城市，生活节奏却与一线城市无异，“以前在实体店无所事事，现在一天恨不得有26个小时，一般晚上八点半开始直播，直播到十二点、一点，直播完很兴奋，夜里得三四点才能睡着，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起床，就要想着发货、研究新样式，还要到作坊看看，晚上又直播，如此周而复始。”

但叶云从不觉得辛苦，为自己的事业辛勤工作令她感到满足。即使去年年底的孕期，她也想着在工作坊多待一待。每当夜里开着车从工作坊回家，看着夜晚无人的街道，她都觉得将自己的命运紧紧地攥在了手里。

脱离了实体店快餐式的模式，叶云在快手上只卖自己喜欢的产品。

但这也意味着不可控的风险，今年四月出月子后，她为了更新釉色，改了配方，结果一个月间，接连烧坏三窑，每窑就要损失数万元。直播间里，她会把残次品和顾客讲清楚，以较低的价格售卖，调侃自己“又失败了”；但在直播间外，她却整夜睡不着觉，到处找人问原因。三个月后，问题才终于得到解决。

不过，只有专业知识和一腔热血的叶云对电商营销却一窍不通。“她从没用过流量工具，也从不与粉丝互动，只是硬卖货。”快手电商江西景德镇直播基地负责人李昌杰这样说。他们的基地于今年9月落成，基地除了会教像叶云这样的主播一些直播技巧外，还会定期给他们培训，包括内容拍摄以及流量投放，帮助他们更好地在快手平台成长。

当前，2.2万粉丝、月平均销售额数万元的云朵仍属于中小商家。为助力像云朵这样的中小商家，今年116期间，快手电商宣布拿出上亿现金补贴中小商家。在10月31日至11月11日期间，快手电商会针对9月份GMV小于5万的中小商家和10月1日至11月11日新开店的商家，给予减免技术服务费至1%的优惠扶持；同时，快手电商还推出“产地好主播挑战赛”，以10亿级流量扶持潜力黑马主播，为中小商家们提供流量券、直播间挂件和小黄车banner等资源位曝光。

通过叶云的故事，我们不难看出，科技对传统文化的促进作用。一门手艺、一个行业想要发扬光大，前提是其可以形成一套完整、健康、可持续的生态，让作品在手艺人和爱好者之前成规模地循环开来，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。在前短视频时代，这套生态出现了裂痕，依靠几个人和单一政策的扶持是难以为继的。

但在以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支持下，手艺人有机会找到自己的知音，也让观者有机会发现：原来手艺如此让人痴迷。这样，人、货、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套闭环，这是快手对于传统文化的推动与促进。而在这背后，是快手对我们生活方方面面的渗透、丰富与革新。

对于以叶云为代表的手艺人来说，这种影响还在持续。得知116购物狂欢节的消息后，叶云提前一周就开始备货了。

在快手平台，像叶云这样驻扎景德镇的“瓷主播”还有很多。他们在售卖产品，获得良好的收入之余，不仅会介绍烧制瓷器的过程，还会为粉丝讲解瓷器的历史，他们希望这座“千年瓷都”成为“国际瓷都”，希望人们了解一件手工瓷器的背后所经历的不易，而不仅仅停留在“不就是个杯子”的认知阶段。

忙碌的间隙，她与年纪相仿的同行们聚在一起，大家开玩笑说要将自己做出的瓷器作为日后的“养老金”。

而云朵每次开窑后，都会把最好的成品留给自己的孩子，当作传家宝。

她不仅希望自己可以成为瓷一代，让自己的孩子变成真正的“瓷二代”，还希望那时景德镇的瓷文化，在经由他们这批年轻人的推广下，能够再次焕发生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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