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B站跨年晚会,沉寂许久的崔健登台演唱了两首歌曲。浑厚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年轻的人群,现场观众随声附和,弹幕里刷起“爷青回”(爷的青春回来了)。
很多铁杆的老摇滚乐迷都不能想象,在这个年轻人聚集的平台上,崔健能够如此受欢迎。
崔健曾经这样说:“如果说西方的摇滚乐像洪水,那我们中国的摇滚乐就像一把刀子。”
这把刀子曾经劈出一个新世纪,也曾被时代钝挫,但终究,它越磨越锋利。再出现时,这刀的寒气、锐气,让人落泪。
人们期待它太久了。
公元1999年,农历己卯兔年,无闰月,全年共354天。这年2月,一个叫马化腾的腼腆程序员,在深圳发布一款叫做OICQ的社交软件。作为创始人,他常常假扮女生在网上陪人聊天。到了4月,《还珠格格2》正式开播,创下54%的收视率,摇滚歌曲《当》,又一次响彻大街小巷。9月9日,一个叫马云的年轻人,在杭州创立一家叫做阿里巴巴的电子商务公司,被很多人认为是骗子。当年春晚,赵本山搭档宋丹丹、崔永元,表演小品《昨天,今天,明天》,密集的笑点让全场沸腾。商业、娱乐蒸蒸日上,人们期盼一个崭新的世纪。但阳光下面,还藏着一些阴影。那些浓稠的、颓废的身影,对中国摇滚乐产生巨大冲击。这年3月,摇滚歌手窦唯承认自己出轨摄影师高原。5个月后,天后王菲与窦唯离婚,带着刚刚2岁的窦靖童离开北京……一场让人憧憬的爱情,最后以悲剧的方式收场,不胜唏嘘。曾经在香港演出的唐朝乐队,时隔7年,终于发布自己的第二张专辑。制作水平提高了,音乐素养提高了,销量却惨不忍睹……唐朝乐队
魔岩三杰中的何勇,被禁演3年之后,身体垮了,狗也死了,搬出了居住多年的后海。最惨的是张楚,曾经一首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》,让他获得“摇滚诗人”的称号。但从1997年专辑卖不出去之后,张楚有3年时间一直消沉。他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干,也不想思考什么,行尸走肉一般。他从北京逃到青岛,又回了西安。1999年的一天晚上,窦唯、张楚、何勇决定去地铁里卖艺。一晚上折腾下来,嗓子喊破,只挣到几十块钱。当然,这一年还有一些新事。因为一场演出,16岁的大张伟被称为中国摇滚乐第三代领军人物。那是6月一个躁动的晚上,他带着自己的花儿乐队与崔健同台演出,3万名观众在露天现场,跟随节奏摇滚了一整夜。很多人都说,要是他坚持下去,绝对是中国朋克音乐第一人。但他说:“成为中国第一朋克又怎么样呢?”写出《赤裸裸》《灰姑娘》的歌手郑钧,发行了自己的第三张专辑,迅速卖光。上海音像高层人士直言:“已许多年没有出现这样的景象了。”一个在北京长大的腼腆男孩,发表了自己的首张专辑《我去2000》。那一年,“我去”还不是语气助词,朴树也只是一个喜欢音乐的普通歌手。专辑卖得太好,这个愣头青年成为文艺男神,很多歌足足被唱了二十多年:《New Boy》《那些花儿》《白桦林》……朴树
同样这一年,来自东北、爱好化妆和女装的男保安梁龙,在北京成立了一个叫做“二手玫瑰”的乐队。他们表演风格奇葩,乐队造型怪异,被称为“东北红白喜事乐团”。从印刷厂转型唱片公司的摩登天空,签约了第一支乐队——新裤子乐队,主唱彭磊因为写出《我们的时代》这首歌,被邀请到香港参加万人演唱会。
北京迷笛音乐学校完成搬迁。这个以教授摇滚乐为主的学校,在第二年举办了一个毕业典礼,一个叫做高虎的年轻人,带着他的痛仰乐队,在台上完成了第一场演出。无论悲伤还是新生,无论没落还是崛起,1999年就那么过去了。没人意识到,这些被人忽略的小事,将是以后掀起波澜的源头。1987年,张楚在西安念大二。他身材矮小,打架很勇。打到后来,张楚退了学,原因当然也不仅仅是打架,还因为一个人——崔健。1986年5月,崔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里,裤脚卷成一高一低,唱出歌曲《一无所有》。中国摇滚乐随即诞生。摇滚乐来自西方,简单、直接又强烈的节奏,外加颇为癫狂的表演形式,有一种强烈反抗生活精神。传入国内,每个听到的乐手都激动不已。崔健说:“就跟爱情来电一样,本能上你就控制不了,要没感觉那是你有病。”2年后,1988年,“新时期10年经典回顾”演唱会上,崔健唱了另一首新歌《一块红布》。演出前,他在头上系了一块红布,蒙住眼睛唱。临近结束,他摘下红布,狠狠扔在地上。这是崔健所有作品中,意象最强烈,内涵最深刻的一首歌。投射在时代中,引发强烈的情绪共鸣。很多人把这首歌认为是中国二十世纪下半叶中国人命运的缩写。当时已经颇有名气的小说家王朔特别迷这首歌,他说:“我第一次听《一块红布》都快哭了。写得透!当时我感觉我们千言万语写得都不如他这三言两语的词儿。”从诞生伊始,中国摇滚乐就带着强烈的思想意识,这促成它的崛起,也摧毁它的巅峰。张楚听完崔健的歌之后,从平淡的生活里抽身而出,来到北京投奔同学,每天在北大、北师大学生宿舍里逛荡。那时跟他一起的,是诗人伊沙。他们和几个年轻人组成“摇滚普及办公室”,印刷海报、写文章、筹备演出……忙得不亦乐乎。半年后,张楚写出《姐姐》,拿给不少作曲家听。对方在钢琴上弹一遍,觉得不着四六。失落、迷茫,笼罩在张楚头上。张楚在黑暗里挣扎,一个叫窦唯的年轻人,却已经和崔健同台演出了。那是北京化工学院的舞台上,窦唯唱上半场,崔健唱下半场,人群躁动不安。窦唯出生在一个音乐世家,他父亲是搞民乐的,窦唯6岁就会吹笛子。1985年,窦唯进入职高,学习精神病护理专业。学习没学好,倒是因为热爱音乐,认识了一堆搞音乐的“精神病人”……1988年,他进入黑豹乐队,一个人承担了作曲、作词、演唱大部分工作。《无地自容》《Don't Break My Heart》都出自他的手下。也是在这里,他认识了当时键盘手栾树,也认识了栾树当时的女朋友王菲。几年后,王菲和栾树分手,和窦唯在一起。
又过了几年,王菲和窦唯离婚,栾树和柏林影后咏梅结婚,当然这都是后话。窦唯 王菲
窦唯能够进入黑豹乐队,是因为黑豹前主唱丁武的离开。他想搞点重金属风格的音乐,于是有了唐朝乐队。乐队成员一个个留着披肩长发,穿着皮裤风衣,带着墨镜,谁看了都觉得不是好人。1992年,唐朝乐队发表专辑《梦回唐朝》,嘶吼、癫狂的声音,让唐朝乐队成为当时摇滚乐最红的明星。更为人们熟知的,是他们翻唱的《国际歌》。这首特殊的音乐作品里,充满象征意义,一个时代开始了。在北京,乐队如雨后春笋,频频冒出头来。那是一个新生的时代,也是一个希望的时代。大家都想着如何写出优秀的摇滚乐,从来没有想过钱。后来人总结,当时出现在北京的摇滚乐,主要特点就是:贫穷。唐朝乐队
《国际歌》在大街小巷传唱的时候,刚刚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不久的汪峰,听到了崔健的歌声,禁不住感叹:卧槽,歌还能这么唱?那时,他是中国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,穿着燕尾服,拉着小提琴,典型的音乐贵族。很多人羡慕,汪峰却极为讨厌。舞台上,他为话剧《浮士德》配乐,舞台下,他偷偷穿上皮裤。内心挣扎许久,汪峰跟父亲闹掰,辞掉工作。他带着吉他,开始在北京地下摇滚乐团演出。日后汪峰的歌中,频繁出现“梦想”一词,这是年轻时他的真实写照。他追求摇滚乐,但摇滚乐却让他贫穷。因为交不起房租,他一年被房东赶出去好几次。一次母亲到出租屋找汪峰,看到房间内的脸盆已经结冰,拽着他的手往家走,汪峰始终坚定,不回头。那年的冬天很漫长,汪峰的春天,迟迟没有到来。
年轻时的汪峰
汪峰开始自己摇滚之旅的时候,远在浙江杭州,马云母校,一个小马云两届的学弟,听到崔健的歌之后,放弃了赴美签证,拿着800块钱来到北京,决定将一腔怒火,挥洒在摇滚乐上。那时他在一个草台班子给跳草裙舞的姑娘伴奏。干了三个月,只为攒钱买一把吉他。那是中国摇滚乐崛起的前奏,一个开放、浪漫的八十年代衬托下,一群理想主义者最容易找到同行人。那些年轻人,大多有着扎实深厚的音乐素养。崔健本是乐队的小号手,汪峰是小提琴手,同时代的呼吸乐队高旗,父亲是中央音乐团指挥,魔岩三杰之一何勇,其父亲是中央歌舞团弹拨乐器声部部长。他们都对摇滚乐有着坚定的信仰,并坚信这样的音乐,将会成为未来市场的主流。聒噪的声音中,理想四溢萌生。似有一只无形的手,聚拢了能够改变时代的所有因素,为世纪巨变做着准备。
与此同时,开放后的中国急速进入商品经济时代,价值突然断裂,摇滚乐恰好成为复杂情绪的代言者。
所有的小能量都在汇集,1990年,台湾音乐人张培仁来到大陆,成立唱片公司,企图发掘中国摇滚乐。他在北京地下摇滚圈子里混了一圈,听了很多歌,流了很多泪:“他们的作品,不是在写歌,不是一字一字,而是心口积压了特别多东西,然后嘴巴一张,就飞出一把刀,就射过来了。”张楚 左一,张培仁 左三
张培仁来到大陆,背负了巨大的压力。他卖掉了自己在台北的房子,劝说公司成立大陆子公司,全力发展摇滚乐。他到来之际,唐朝、黑豹乐队都已经度过初级发展阶段,眼镜蛇、面孔乐队也冉冉升起,甚至一个主持过央视春晚的女主持人,毅然辞职加入呼吸乐队。在北京,张培仁到处搜罗音乐小样,一次走在大街上,他被张楚的《姐姐》震撼到说不出话来。随后,他又找到之前的老朋友唐朝乐队,要了首歌组在一起,有了专辑《中国火》。很快,这张专辑在1991年面世,成了中国摇滚乐第一次商业尝试。专辑推出不久,很快得到大众的认可。那时中央电视台设立新栏目《中国音乐电视》,其中播出了《姐姐》,张楚红了。1992年,窦唯以个人身份,与张培仁签约。随后,张培仁又连夜翻墙而出,找到写出《垃圾场》的何勇,以营销的噱头,推出“魔岩三杰”。到了1993年,中国摇滚乐的声音越来越大,这一年,黑豹在栾树的带领下,举办了盛大的巡演。另一个钟爱摇滚乐的央视主持人,破天荒地报选题,要采访报道崔健、窦唯、黑豹、唐朝……1994年,摇滚乐已经势不可挡。这一年,张楚、郑钧、黑豹乐队,同时推出新专辑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被摇滚乐征服。这股势头,张培仁看得最清楚。他要酝酿一场风暴,震惊整个中国乐坛,很快,机会被他等到。他率领窦唯、张楚、何勇、唐朝乐队,来到香港红磡,在当时亚洲最重要舞台上,开了一场摇滚演唱会,取名“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”。年轻时,张培仁找人算过命,说自己32岁之前必死无疑。他心里想:“操,老子非要把这件事干到一个地方不可。”直到今天,1994摇滚中国乐势力红磡演唱会,给中国摇滚乐留下了太多难以忘怀的高光时刻。那场演唱会最后达成的效果,也至今难以磨灭。但临行前,每个人心里都十分不安,大家都怕搞砸了。尤其是当时半路上,张培仁接到一个电话,工作人员告诉他,乐手们的37个证件,都是假的。张培仁一脸懵:“怎么能是假的呢?”对方反问:“文化部批准演出了吗?新闻稿有说吗?没有的话你他妈哪里来的真证件?”张楚唱到一半,发现吉他声音断了,怯懦地说:“我能不能再唱一遍?”当时香港娱乐圈的四大天王就坐在台下,王菲激动得快喊破喉咙。这场演唱会,很快被推上神坛,成为中国摇滚乐的巅峰。很多年轻人都觉察到了这股能量。一个叫做张伟的北京孩子,听完何勇的《姑娘漂亮》之后,从此走上朋克路。后来,他成了如今的大张伟;新裤子彭磊,放弃画笔,拿起吉他;十几岁的阿茂听完后,研究起了如何组乐队,后来他和仁科成立只有三个人的“五条人乐队”;海龟先生的李红旗,甚至报了个音乐班……太多后来摇滚乐手从中汲取到力量,但这摇滚的烟花,却转瞬即逝。张楚红了之后,有品牌商邀请他出席活动,一场几万元,他十分拒绝。原因是:“选择摇滚乐并不是为了成为娱乐明星,而是内心的一种抚慰。”崔健也是如此,一次一家奢侈品找他代言,经纪人帮他谈好了500万的价格。他却最终拒绝,撂下一句:“我们这样搞,和那些明星有什么区别?”更为头疼的是,当时针对摇滚乐手,并没有一个良性的商业模式辅助。多年以后何勇接受采访,他说自己签约时,根本看不懂合同里具体是什么意思。一首歌的版权,究竟是属于个人,还是属于公司,他搞不清楚。更为残酷的,是盗版的肆虐。那个年代真正能够通过正规唱片赚到钱的人,屈指可数。一张唱片刚一推出,盗版便横空出世。低廉的价格和根本无法打击的小作坊,让整个行业濒临崩溃。黑豹乐队的李彤曾经联合行业一起打击盗版,但最终却越打击越多……自由奔放过去了,社会极速进入商品经济时代,商业占据主流,人们内心追求更多的,是一个“金钱”的社会,并不是一个艺术的社会。从这反而可以看出,当时崔健、窦唯、张楚们,是一群不合时宜的人。或者说,他们是一群领先时代太多的人。张楚说:“在那个时候,你已经成为一个新的你,而别人还没有成为一个新的我,那种孤独的滋味,是很不舒服的。”时间来到1999年时,很大程度上传统摇滚已经衰落了。这年最火的一首歌,是刘若英的《后来》。后来的窦唯、何勇、张楚
张楚还记得,有一次他和一群乐手们聚在一起喝酒,之后跑到公园草地上聊天。
第二天早上醒来,喝醉的他们横七竖八都倒在草坪上。保安冲进来轰他们走,呵斥道:“这是儿童乐园!你们都是成年人了,怎么坐在儿童秋千上?”众人哈哈大笑。张楚反驳道:“你就把我们当孩子呗,其实我们永远都是孩子,你别轰我们。”保安很生气:“什么你们是孩子,你们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,赶紧走!”孩子是最单纯,最直接,最打动人的。但孩子也是最不懂商业,不懂市场的。何勇对这件事一直铭记在心,他得出一个颇为悲凉的结论:音乐现在是一种职业,是吃饭的,不是玩。
在1999年推出专辑后,世纪末的大街小巷里全是《白桦林》和《那些花儿》的忧伤。当年《北京晚报》把朴树和金庸、王菲等人并列,选为十大文化热门人物。给出的理由是,“朴树的作品具有填补空白的意义”。一夜之间,朴树红得一塌糊涂。但他把这种红,理解为“喧嚣”。他不喜欢大众娱乐的那一套做法,不喜欢闪光灯,也不喜欢编故事。但记者却最喜欢,他们问:“下周一你有空吗?我们约个采访?”2000年春晚,剧组想找几个非主旋律歌手演一场联欢,点名要朴树。但他却拒绝。经纪公司傻了。几乎动员整个公司的力量,来劝朴树上春晚。最后老板放狠话:“多少人为你这事付出,你不上,就把我们所有从业人员路堵死了。”最终,他如约出现在央视春晚的舞台上,穿着运动衣和牛仔裤,在一众盛装出席的歌手中,像一个后台工作人员。春晚之后,朴树的名声达到巅峰,出场费达到25万元,但他几乎全部拒绝,把时间用来无休止地旅行。折腾到2003年,他才拿出自己的第二张专辑,公司开动所有资源为他安排了52场巡演,和大量的媒体采访。一切结束后,朴树崩溃……在重庆,兴奋的歌迷朝台上扔瓶子,他捡起来就摔回去。那之后,他不愿再写歌,也不想出专辑。当时已经给王菲等人制作专辑的张亚东,每年都找朴树一两次,劝他再出一张:“出个专辑可以和歌迷交流,还可以赚钱,为什么不呢?”朴树 左 张亚东 右
从1999年推出新专辑被疯抢之后,这个中国摇滚新一代的领军人物,是摇滚歌手中为数不多挣到钱的人。他频繁参与商业活动,与大众明星一起,成为摇滚乐的代表人物。但在自己内心里,他并不快乐。像是预言般,他成了自己早年歌里唱的那种人:“用自由换回来,沉甸甸的钱……”进入新世纪之后,他很快厌倦这样的生活。整整有10年的时间,他一直严重焦虑,很多次,他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。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酒吧喝醉,在不同的地方醒来。最严重的时候,他有一种强烈的自毁意识,“我就想把自己赶快折磨死算了”。摇滚乐经历金钱和商业的摧残之后,这些痛苦很多人不能理解,就比如摩登天空创始人沈黎晖。他如今拥有几乎近半的知名摇滚乐队。1988年,清醒乐队成立,沈黎晖是创办人之一。经过十年的发展,乐队濒临解散。原因是不赚钱。没办法靠音乐养活自己,沈黎晖倒是擅长商业。他一边弹吉他,一边成立一家印刷公司。几年的时间,他靠印刷公司养活自己的乐队。
到了1997年,他想要自己掏钱出专辑。出专辑必须有公司,有公司必须有乐队,他找来当时在北京电影学院动画系毕业的彭磊,说要干一票大的。于是,摩登天空音乐公司正式成立,也有了新裤子乐队。第二年,清醒乐队专辑卖了20多万张,成为当时年度最佳乐队。随后,彭磊的新裤子乐队,专辑也开始大卖。多年以后,彭磊总拿这件事说笑,说自己就是印刷公司员工……好景不长,准备All in的沈黎晖,突然发现大家已经不买唱片了,在一个叫做MP3的设备上,音乐可以随便听,携带方便,下载免费。又坚持几年,赔掉三百万,沈黎晖卖了北京的4套房子,才没让公司破产。彭磊也看清楚了,搞音乐是不能赚钱的,他索性开了家玩具店养活自己。1999年,家在黑龙江齐齐哈尔的保安梁龙,从东北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,来到北京,寻找自己心中红磡当年的摇滚乐。在这里,他成立二手玫瑰乐队,带着几个吹唢呐,打架子鼓的年轻人,开始演出。演着演着,他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。他本以为摇滚乐会让他找到理想,但最终理想找到了,饭碗碎了。第二年,他发现自己始终无法进入到北京摇滚乐圈子,同时贫穷越发让他痛苦。于是他写了句歌词:“大哥你玩摇滚,你玩他有啥用啊!”二手玫瑰乐队
摇滚有没有用,当时很多人都不清楚。进入21世纪,很多摇滚乐队死的死,伤的伤。最初的4年时间里,很多乐队连打车的钱都赚不到。一直到2004年,唐朝乐队、二手玫瑰曾经的经纪人,后来发掘九连真人乐队的黄燎原,在甘肃贺兰山组织了一场为期三天的摇滚音乐节。几乎集合了整个摇滚圈的力量,崔健、何勇、张楚、黑豹乐队、唐朝乐队等等都出现在现场。演出就在露天的土地上,不设观众座椅,所有人就那么站着、挤着看演出,效果出人意料地好。这场音乐节,盈利超过了100万,也是中国摇滚乐历史上,第一个赚到钱的音乐节演出。贺兰山音乐节现场
音乐节,开始成为当时摇滚乐发展的另一个途径。某种程度上,那是最适合摇滚乐的舞台。2005年,伴随着酒吧、livehouse的兴起,某种程度上,唱片工业时代的摇滚乐死了,但新的摇滚乐出现了。他们更适合在现场演奏,现场狂欢,而不是在躁动的耳机里,或者被商业规则操纵的专辑里。各地的酒吧,为他们的全国巡演提供了土壤。同时他们的装扮也不再雷人。脱掉皮裤,剪掉长发,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,玩着颇为狂躁的音乐。某种程度上,这是更加自由的时代,遇上了更加自由的音乐时代。刺猬乐队
2005年左右,北京高校开始出现一大批个性鲜明,曲风多样的摇滚乐队,几乎每所高校都有那么三两支。刺猬乐队的主唱赵子健把这称为“一团火”。他不爱说话,顶着一个爆炸头,无论室内室外,总是带着墨镜,不爱洗澡。组成刺猬乐队之后,他们很快毕业,面临生存问题。解决办法,就是去酒吧驻唱。美国人Michael Pettis在北京五道口开了一家名为D-22的酒吧,他被誉为“中国摇滚乐的白求恩”。创办这家酒吧,他的意图是:“10年或者20年后,全世界都会了解到北京的这一代乐手,他们中很多人会藉由我们,发展自我才华,一举转变成为杰出的音乐家。”酒吧里,演出常常从晚上10点开始,多个乐队轮流上台,演完凌晨两点多。密闭的狭小空间里,最多能够挤下不足300人,灯光打开,音乐响起,人群开始变得亢奋。在充斥着烟味、酒味、汗味的空间里碰撞,年轻人像是做了一场梦。那些喧嚣的活力,被释放,同样的磁场让人群躁动。刺猬乐队和Michael Pettis
1999年,一个叫华东的年轻人,选择停止自己的留学生涯,回到国内从事音乐创作。辗转南京、北京不久后,他遇到了一个叫做刘敏的姑娘,外加当时的鼓手,大家一起组成了“重塑雕像的权利”乐队(下面简称“重塑”)。2005年,他们签约摩登天空,随后推出第一张专辑,乐队也被提名当年中国摇滚乐新人奖。他们在国内毫无市场,在海外市场,却受到热烈追捧。作为为数不多参加过大型国外音乐节演出的乐队,重塑有骄傲的资本。在国外,华东见过太多伟大的乐队。他学到最多的,是德国人的那种严密和一丝不苟。每场演出要求做到一模一样,不与观众交流,不允许有任何即兴,保持严肃。最让乐手们目瞪口呆的是排练,一个简单的音乐小节,他们反复排练几天,直到形成肌肉记忆。用工业的方法生产音乐,某种程度上,重塑是中国摇滚乐的标杆。这种怪异的风格,很多人不能接受,华东也不意外,他说:“要么就坚持自己的泳姿,要么就适应浪潮的泳姿,但永远不要去怪这个浪潮。”重塑雕像的权利乐队
与之相反的,是二手玫瑰乐队。在小酒吧的演出中,这支乐队拥有最狂热的粉丝。大家穿着红配绿的外套和衣服,看着画着精致女装的主唱梁龙,唱着很土很土的“东北摇滚”,却几近疯狂。这个有着强烈东北风格的乐队,将摇滚与本土文化融合,成了最特立独行的一个。主唱梁龙每次登场,欢呼声都如约响起。而从1999年乐队诞生,到2009年开始自己的巡回演出,二手玫瑰乐队发展越来越好。他们明白时代曾赋予自己的意义。而从乐队的名字中,就能够窥探到某种秘密。梁龙这样解释:“中国摇滚乐本身就是二手的,如何用国外的形式与中国特色结合,似乎是一个更加深刻的命题。”二手玫瑰
时代浪潮里,那些歌手还在挣扎。他们在与自己抗争,在与时代抗争,即便是星星火苗,但却从未停止闪耀。演出一场不足几百元的收入,根本无法供养乐手们的生活。他们就在外兼职生存下去。子健和当时的女朋友、刺猬乐队的鼓手石璐住在北京一个不足十几平米的房间里,他晚上演出,白天还要去公司上班养活自己。当时,刺猬一场音乐节的演出费通常只有三四万,三人一分所剩无几,乐队添置的设备常常都是二手的。每次巡演,程序员子健都得请假,他不得不频繁更换工作,同事早已得到晋升,而他一直原地踏步,买房买车都遥不可及。但好在,他们都已经开始自己的生活,中国摇滚乐并没有消失。九十年代末,二十一世纪初,哪吒、赌鬼、后海大鲨鱼等在地下摇滚圈有名的乐队,制造了不小的声浪,他们被称为“北京新声”。而2000年之后成立的刺猬、carsick cars、Joyside……为了区别于前者,被称为“北京超新声”。他们贡献了2000年之后,中国摇滚市场的主要力量。2007年,早已经不唱歌的沈黎晖,干了一件特别摇滚的事。在公司账面只有一百万的情况下,他要办一场音乐节。不足10人的团队中,没几个人觉得这事能干成,宣传主管甚至当即辞职。筹备音乐节的想法,也是来自于国外。“像一个大party一样,不管它挣不挣钱,我们得告诉大家,摇滚乐应该长这样。”当时全国一共有4个音乐节,几个人分完工之后,率先就是打开电脑查:办音乐节,具体要怎么搞?真正开始之后,现场是混乱的,乱到沈黎晖都慌了神。他关掉冲着他吼的多个对讲机,躲在后台角落一个多小时。直到听到外面一片欢呼的音浪,他才觉得自己成功了。此后,音乐节开始遍地开花,高峰时,国内一年两百多个。如今,全年音乐节已经超过了每年4000场。独音唱片的老板郭诚曾说:“自2007年摩登举办第一届音乐节开始,中国80%的乐队应该感谢沈黎晖。经历过来的乐队应该都清楚,是他让大家有了更可观的收入。”2011年,草莓音乐节
音乐节为中国摇滚乐的崛起,贡献了最佳的商业环境。无论是签约歌手,还是独立音乐人,都能从音乐节中获益。乐队也不再简单以词曲创作分配收益。一个崭新的时代来了,新裤子、痛苦的仰望、左小祖咒等太多摇滚歌手、乐队,得到演出机会。一方面,促成音乐节的是更多优秀乐队的诞生,另一方面,也反映出观众消费能力的增强和消费习惯的建立。草莓音乐节、麦田音乐节、迷笛音乐节……很多大牌乐队出现的音乐节,往往一票难求。同时,音乐节的体量,也开始承接一些流行歌手。2020年9月,淄博麦田音乐节的压轴明星,是薛之谦。国庆节期间,青岛音乐节的现场,最后一个出场的,是因为说唱音乐扭转评价的吴亦凡。吴亦凡 青岛凤凰音乐节
这一切都跟27年前的红磡演唱会有关,也跟崔健当年的一块红布有关。但市场,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。2010年,“怒放摇滚英雄演唱会”,摇滚圈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邀请窦唯参加,他却仍旧推辞:“多谢哥儿几个好意,这么多年还没把我忘了,但我已经和摇滚没什么关系了。”最近几年,张楚逐渐消失在公众视野里,像那些功成名就的人一样,过起田园生活,每日弹琴唱歌只是爱好。过去的事,他不愿再提,但总有人追问。他和窦唯、何勇、唐朝乐队的故事,他们在红磡的演出,他的新专辑……他和他的伙伴们,一起创造了中国摇滚乐最辉煌的年代,那是一个永远被怀念,被追忆的年代。可那时,距离现在已经过去27年。他们老了,年轻人不认识他们了。在一个个躁动的音乐节现场,属于他们的躁动早已消失。但请不要忘记,那些年,那些事,造就了如今。也是那些年的嘶吼、呐喊,才有了今天。就像朴树在2021年的新专辑中,将《New Boy》重新填词,改成《Forever young》。所有曾疯狂过的都挂了,所有牛逼过的都颓了,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,全都变沉默了,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,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,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,你变成他们了…2009年,在广东,一支叫做“五条人”的乐队,发布第一张专辑《县城记》,拿到《南方周末》的传媒大奖。两个来自小城海丰的年轻人,得到了短暂的胜利。主唱仁科和阿茂,坐在硕大的会议厅里,接受各路采访。仁科和阿茂,本是两个失意人。他们很早退学,住在广州的握手楼里。阿茂在学校门前卖打口碟,仁科在旁边摆地摊卖二手书。出于对音乐的喜爱,两个人听了太多国外摇滚乐队的歌曲,但他们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,而是注意到身边的人。
他们想要做的,就是记录那些小人物的悲欢,以音乐的形式。两个年轻人就写发廊里的姑娘,写身边的小贩,写广东城里的姑娘。更让人高兴的是,随着时代的发展,这样的音乐,也获得了市场。五条人和崔健
在四川,一个叫做李红旗的男生,决定逃离无聊的生活,筹备一支叫做“海龟先生”的乐队,独特的审美能力,和沙哑柔情的嗓音,很快征服太多人。与他们一同生长的,还有声音玩具,马赛克……成都不仅有大熊猫和钵钵鸡,还有小酒馆和乐队。在西安,这个干燥、热烈的土地上,也涌现出了黑撒乐队、岛屿心情……互联网上,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批乐迷,在自己小圈子里,做着自己喜欢的音乐。他们与大众的隔阂越来越淡,没有这种冲突,也就有了更加自由的创作。海龟先生乐队
2021年,一档名为《乐队的夏天》综艺节目,将那些狂热,推到了更大的公众视野。马东找到沈黎晖时告诉他,自己要用爱奇艺最优质的资源,助推中国摇滚乐的发展,沈黎晖当即拿出新裤子、痛仰两支王牌乐队参赛。太合麦田公司的面孔乐队也来了,出场时,很多乐迷流下了辛酸的眼泪。这支成立于1989年的乐队,已经太久没出现了。在合作赛中,他们与曾经被誉为中国第一女朋克的罗琦合作,演唱了后者成名歌曲。罗琦火爆的那一年,观众席下方的很多乐迷,还没有出生。经历短暂的辉煌之后,因为在酒吧与人打架,她瞎掉了一只眼。几个月的录制,三十支乐队厮杀,最终新裤子乐队拿下冠军,痛仰乐队成为第二名,刺猬乐队拿下第三名。在总决赛的录制现场,马东邀请来了许久不见的朴树。现场演唱完毕后,他坐在舞台上表达对盘尼西林乐队的喜欢。后者因为翻唱他的《New boy》获得很多人的喜欢。朴树很喜欢对方,站起来竖大拇指。但节目录制到一半,夜里11点多,他说自己不能参与录制了,“我老了,需要回家睡觉了”。他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年,那个对名利依旧抗拒的少年。他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样。歌里他唱道:第一季火爆之后,第二季的乐队更加大牌。大张伟成为了舞台上的超级乐迷,在现场跟每一个乐队插科打诨。后海大鲨鱼、joyside乐队,达达乐队,木马乐队……很多老牌乐队出现在节目现场。传统的乐队外加新的娱乐方式,很多乐队找回了曾经的感觉。这一季总决赛上,汪峰作为超级乐迷出场,甚至带来了自己解散21年的乐队“鲍家街43号”。乐手们配合仍旧默契,赵牧阳奉献了精彩的中国大鼓,吉他手龙隆行云流水般的吉他solo,体现出一支老牌乐队独有的精湛和厚重。演出结束,几个导师都站了起来。一向不喜言辞的张亚东,对舞台上的赵牧阳说:我好想你啊。赵牧阳
节目最后,一贯善于搞事情的马东,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:鲍家街43号乐队为什么会解散?1999年,几乎所有国内独立唱片公司都撑不下去了。魔岩宣布关门,麦田唱片只能靠宋柯陪大佬们打麻将赢钱发工资。而这一年,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,华纳唱片进军中国市场,拿下无数知名艺人。他们找到汪峰,提出条件:只签个人,不签乐队。是抛弃最好的兄弟,成就自己;还是坚持与兄弟们一起混迹在地下摇滚圈面对贫困,每天赚不到180块钱,这是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。最终,中国有了新的摇滚歌手汪峰,再也没有了鲍家街43号乐队。人们以为汪峰变成了那个小人,但不知道在那些夜晚,汪峰偷偷哭过多少回。好在一切都过去了,炽热散去,天气转凉,人们换上厚衣服登高望远。落满雪的屋顶上,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正年轻。9月1日,窦唯发布了自己的新专辑。仍是以乐器演奏为主,歌词并无多少。音乐软件的评论区里留言不多,其中有一条这样写道:如果有人问你:“如果《重返魔域》不是窦唯做的,你还会听么?”你得这么回答:“可惜别人做不出来。”窦唯被联想最多的,还是王菲。去年十一假期的北京草莓音乐节上,王菲蹦迪把手机蹦丢了,成为微博热搜。摇滚、王菲、窦唯…… 我爱的人都老了,我爱的人永远年轻。王菲蹦迪
窦唯生日那天,《乐队的夏天》第二季总决赛,终于在秋天播出。总决赛上,火热整个夏天的五条人乐队,演奏了一首新歌《地球仪》,一贯的五条人风格,拿到最多现场观众喜欢。节目之外,他们登陆时尚杂志封面,接受各类媒体采访,出现在各大广告里。这是去年夏天最出圈的乐队,很多人意识到他们作品中兴趣盎然的地方。接受采访,主唱仁科、阿茂更多聊的是音乐、电影、哲学,这些滋养他们创作的东西。人们才意识到,那些“土到掉渣”的音乐背后,藏着细腻而深厚的人文关怀。重塑雕像的权利,用如建筑般严密的编曲,和震颤人心的军鼓,赢得投票。最终,他们拿下冠军。主唱华东颇为激动,舞台上他说:“重塑拿下第一,是后朋克摇滚于流行市场的胜利,也是小众音乐于大众审美的胜利。”之后的音乐节上,这个乐队排在一众乐队之后出场。小众音乐能打得过综艺节目现场,也能拿到更多的市场。某种程度上,五条人和重塑雕像的权利出圈,也意味着这个时代更加开放、包容。两支风格截然相反的乐队,在同一档节目中,同时收获太多乐迷,这是几十年之前,摇滚乐手们根本不敢想的事。如今,大张伟终于活成了不在乎的样子。这个男人的深情,都被他用一种极其强大的嬉笑能力化解掉了。“二十年前十八九岁的男孩女孩都在玩乐队,二十年后的十八九岁的男孩女孩却去当练习生,如果要我许一个愿望,我希望摇滚不老,朋克永生。”去年摇滚乐最温暖的事情,发生在一座大山里。在贵州六盘水的一个乡村小学里,学生们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,却在教师顾亚的带领下抄起吉他,演奏摇滚乐,歌声惊动了痛仰和新裤子。他们轮番来到这里,跟孩子们互动,看孩子们排练,与他们一起演出,并捐赠了不少乐器。摇滚乐的单纯和爱,在孩子的笑脸上映衬出人性的光芒,这也是他们一直说的:“love and pace”,(爱与和平)。挣扎二十一年,二手玫瑰也迎来了自己的人生巅峰。各地音乐节,他们一次次接客,在躁动的音乐中,梁龙穿着标志性女装出场,将气氛推到最高潮。那句“大哥你玩摇滚,你玩他有啥用啊”总能将这种虚无,在现场演绎到极致,红配绿,大扇子,人群攒动,旗帜飘扬。互联网上,梁龙也因为化身“美妆博主”火了,他学着李佳琦的样子介绍口红,跟李学琴互动赢得关注,甚至出现在大火的综艺节目《明日之子》上,担任导师……火爆归火爆,美妆归美妆,他们是为数不多仍旧保留着“巡演”惯例的乐队,一年一度的“秋冬大秀”又将开始。郑钧在去年,被人们联想最多的,是他的妻子刘芸。对方在《乘风破浪的姐姐》中,被网友群嘲,郑钧不得不站出来,用佛学的修炼回怼:“所谓圣人畏因,凡人畏果。善良就是尽量不去用怨恨的情绪伤害别人和自己。”他自己也参加了很多综艺节目,不再挣扎于内心的那些坚持。他更多出现在摇滚音乐节现场,嘶吼着曾经的那些青春的烦恼,偶尔插入一两首新歌。2020年9月,张楚也发了新专辑,所有歌曲没有一句歌词。摇滚诗人,似乎陷入了某种失语中,他不再愤怒,也不再呐喊,而且传达一种温暖、积极的力量。三年前,张楚看了一本书,讲述的是美国罗斯威尔事件。1947年,在美国一个地方,发生飞碟坠毁事件,美国军方对外宣称坠毁物为实验室监控气球的残骸,但很多人依旧认为是外星人到来的证明。那本书里透露,美国偷偷将12名军人送到了外星球生活多年。听起来颇为魔幻的故事,张楚深信不疑。“我太相信了,怎么会有人不相信呢?”他很想去那个星球生活,“那里没有人撒谎,就是唱唱歌什么的。我太喜欢了。”很多人都曾说,摇滚乐就是这样,单纯、直白、充满爱……但摇滚乐却经历了很多的黑暗,也经历太多的没落。在商业的洗礼下,他面目全非。很多人都将中国摇滚乐过去的几十年,称为黑暗的几十年。1994年红磡演唱会如烟花般绚烂过,又迅速恢复黑暗。人们总是怀念那个时代。那个单纯、无序、自然的时代。认为那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时代,摇滚歌手的出现超脱了时代。但其实,恰恰因为这种冲突,某种程度上让摇滚乐发展得更好。经历过屈辱,迷茫,慌张,一个又一个黑夜,才能促成更好的重生,迎来更加包容的人群。像经历一个漫长的黑夜之后,黎明的星光在翻着鱼肚白的夜空中冉冉升起。一个崭新的明天已经到来,它是那么明亮,那么耀眼。像同样在1999年上映的电影《喜剧之王》中,周星驰说的那样:部分参考资料:
每日人物:《中年郑钧:逃离赤裸裸的肉身,活成前半生的反面》《中年男人窦唯,他的自我很美》
宅总有理:《溃败1994:中国摇滚伤心往事》《中年男人追完《乐队的夏天》,满脑子都是这群老去的牛逼少年》
纪录片:《再见吧,乌托邦》
十三邀:《专访张楚》
新京报:《他们唱着唱着,就创造了中国摇滚史》
市届:《中国摇滚30年:从一块红布到保温杯,中间隔着多少把枸杞子》
三声:《重塑雕像的权利:可持续燃烧》
36氪:《摩登天空沈黎晖:追随的是摇滚,而不是摇滚乐》
8字路口:《摇滚合辑上的那串名字,是我滚烫的青春
》《中国摇滚的伤痕与辉煌,昨天都汇聚到了鲍家街43号》
第十放映室:《中国摇滚,滚动的蛋》
图片: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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